以詩造島:郭漢辰談《一位行者的詩遊記》 以詩造島
◎郭漢辰
為金郎的詩集寫序,對我是個榮光,卻更有深深的喟嘆。
說是個榮光,是因為金郎對文學的執著與熱愛,貫穿了他的一生,只是在這樣一個惡劣的出版環境之下,看到金郎以生命的血淚,擠出這樣一行一行的詩歌,對於大環境的感嘆,就更加沈重了。
金郎近年來在他最無法抵擋龐大生活壓力的衝撞時,卻仍以一首又一首的詩作,企圖為這塊我們所熱愛的福爾摩莎島嶼,以詩重新造島,用文字填海造地,詩人以詩造島的文字工程,遍地展開。
在描寫台北縣的〈入禪,於觀音山嵐〉第二節〈無壽者相 〉一詩,金郎將體內的悟境與山景、地景結合,從最初的「我的身體原是一座火山」,探看天地慾望的沈淪,到最後的「我的身體其實不是一座火山」,展現了生命虛妄的荒蕪,曝屍在宇宙的荒漠中:
我的身體其實不是一座火山
只是一副用薄皮縫製的氣囊
自從宇宙大爆炸以後
屍首就晾在孤寂的泡沫荒漠中
任那股無相的風
啃蝕 腐爛
金郎的以詩造島,進入全台各地,其中在台灣的心臟地帶-台北市,詩人以〈站前〉一詩,展現了對高度都會發展的強烈反諷與細膩觀察:
進站。火車廂易開罐拉環一開
沙丁魚爭相簇擁奪門出來
在迂迴的地下街小腸裡逆溯蠕動
然後東西南北四個大門
嘔吐出成群的毛毛蟲
詩人的造島隊伍越山越嶺後,進入金郎的家鄉台中市,在〈當我從高處俯望〉一詩中,先是對大台中地景予以溫柔的俯看,心境從靜謐的景緻窺看到人世間的悲哀,進入該詩第三段,詩人筆鋒一轉,從大度山俯看到的不止是地景、人間風貌,視野更飛越了歷史的山巒,帶領讀者穿越時空,窺看到了日治時代的一景一物,我們隨著詩人的詩眼,探看了歲月流轉的一切:
當我從歷史俯望
伊搭著風箏飛越藍興堡
飛越岸裡、大肚、貓霧動、貓羅
飛越小京都湛藍的天空
伊搭著紙船流過綠川、柳川和梅川
以詩造島的隊伍來到了嘉南平原,詩人對於土地的熱愛,融和了對歷史、經濟等各層面透澈的見解,在〈台灣農作物誌〉的〈瓠仔〉一詩中,對於台灣農業、農民始終是被壓榨弱勢的一環,詩人有著極為深刻的描繪,原來瓠仔豐厚的果肉外表,內部卻早已被吸光、吸乾,剝削得乾乾淨淨,呈現了黑暗空洞的內心深處,讓人讀了相當心痛:
經過幾百年等待
我的肉已萎去
我的皮已乾堅
木乃伊般的軀殼
裹著一層厚厚的繭
再也沒有血肉
沒有知覺 沒有感覺
直到人們將我解剖做成杓
才發現內心已被黑暗蛀空
詩隊伍愈來到南方,海洋濃濃的氣息即觸手可及,讀者彷彿會被海浪濺濕一身,詩人從描寫高雄市的詩〈海是女者的化身〉,到詩人為高雄縣所寫的台語詩〈海口女人〉,還有為東港量身書寫的詩作〈當海洋化身為父親~東港之歌〉,字裡行間都是澎湃洶湧的浪濤,尋求人與大海之間和諧相處的平衡點,尤其在〈母親的臍帶〉一詩中,詩人將高雄愛河視為通往大海的臍帶,所有島上勤奮的人們,都藉著河流,進入大海這個廣大的子宮內,將台灣的海洋文化視野更加擴大:
愛河的臍帶連結海峽藍色的羊水
全球浪潮的風在這裡吹入港口的子宮
壽山遠眺未來,木棉花準備好即將遠颺
所有勤奮人們雀躍的心都進入母親的血管
變成紅色、橘色的幸福基因 跳動
跟隨藍天驕陽一起燃燒南國的熱情
金郎詩的行腳,更觸及到台灣最南端、離島以及後山等地,金郎如同苦行僧,用詩的雙腳行遍福爾摩莎全島,更撒播詩的種籽,藉此補天煉地,我們相信這是金郎所踏出重要的第一步,是打造福爾摩莎「詩島」的基礎工程,未來一座屬於詩人鑄造的「詩島」即將浮現。
在這個年代,真正的專業作家,何時才會受到市場的尊重?何時純文學才會重新贏回市場的高銷售率?這可能是個答案永遠會在風中飄盪的問題,但是我們相信,只要大家有信心重新開始,從閱讀金郎的詩集開始,「詩島」將不只是一個夢想。
讓我們腳下的大地,就是一座磅礡的「詩島」,那裡的天和地都寫滿了詩行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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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書評 / 遠景二號小編 / 回覆(0) / 閱讀(2014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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