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禁的情愛芭蕾:陳義芝談《陪我,走過波麗路》 解禁的情愛芭蕾
◎陳義芝
《陪我,走過波麗路》是路寒袖的第三本攝影詩集。天下並沒有一種詩叫作「攝影詩」,攝影和詩能夠相融,在於相機就像書寫的手臂(這是蘇珊.桑塔格的話),鏡頭和眼睛一樣觀察世界,和詩一樣呈現捕捉到的經驗,一種經由美的標準篩選出的形象。
路寒袖的攝影詩集有解禁現實人生的意義。旅行使他走出經歷、眼界束限的「洞穴天地」(借用柏拉圖隱喻),擺脫日常瑣碎事務分割的生活,找回清晰的生命感受。他說,「人生最最血肉痛楚的,原來還是愛情」,愛情是他珍視的生命鏡像、理想自我。在新奇的異地,現實中的路寒袖看到了燃燒著激情的、自戀的理想自我。這是解禁的第一重意義。
不為記錄空間形體、自然或人文標誌的景觀,路寒袖的鏡頭引人凝視的是:六點三十六分的鐘樓旁一隻鷗鳥振翼,以雲為背景;暮色中的街燈還未點亮,彷彿站著的人在等待;遺跡廢墟中走來的人,看不清面孔;或是雲開一隙,青天有話要說;或是透光的雲疾飛,發出召喚的聲音。那些牆上塗鴉、建築物的形形色色,都是人生羈旅、心靈描繪,而非地誌書寫。「波麗路」不是路,是法國作曲家拉威爾(Maurice Ravel)著名的交響樂曲Bolero,因電影《戰火浮生錄》而廣為人知。路寒袖邀請讀者陪他走的不是真實人生路,而是情感想像之路。這是解禁的第二重意義。
「對妳/清醒與迷戀正在交戰/我怔愣著/不知該走向哪一邊」,「草皮上的細碎白花/是反覆練習的/要對妳傾訴的話語」。所有情愛都從想像演練萌生,塑形。「我在時間的背後/追逐時間/直到雙翼衰老/也要見妳一面」,從此,時間的意義是為了見妳,所有景像的意義也都在有「妳」,不在乎外在環境只在乎身邊的人:「跟著我/就得走冷清的路/但,反而更聽得到/彼此的呼吸」,「呼吸」是不言而溫暖的傳訊,是書名「陪我」兩字最無雜質的裸露。
展示路寒袖作為台灣中堅代詩人想像創造,將心理思維與情境體會輕易降服,收納在掌心的代表作,在本集可舉下列三首:
1.
妳的眼神指揮了
一團交響樂
它們在我體內
演奏,永不停歇
2.
巧目流盼
妳柔軟軀體
有如一條藍色的靈蛇
在我的情慾中
不斷的游竄
3.
旗幟飄揚
像是亢奮的情慾
每個閣樓都將
窗戶緊閉
從視聽感官交擊,到觸探情感潛在的張力。波麗路扮演工具角色,「陪我」也只是一個幌子。在異國旅行的夢想中,路寒袖用相機、用詩眼,又一次完成了令人喝采的情愛雙人芭蕾舞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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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書評 / 遠景二號小編 / 回覆(0) / 閱讀(2090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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