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春如此決絕--欣讀吳柳蓓及其他:林文義談《裁情女子爵士樂》 青春如此決絕--欣讀吳柳蓓及其他
◎林文義
願意抱持著單純的讀者心情,靜靜閱讀作家之書,不必預設既定立場,譬如性別、資歷、獎項多寡等等,僅祈求書寫文質能否入心?資深不意味作品蘊涵即能深邃雋永,初習文學卻是氣宇軒昂的才思之新銳,反令人驚豔。
吳柳蓓毋寧是屬於後者,我所認知的閱讀喜悅;先前並未全面性細讀過她的文字,待合集出版:《裁情女子爵士樂》(遠景版)一書降臨在我書寫、沈思的窗前,猶如歛翼休羽的天人悄然無聲,微熠星光的對視,我方乍見。
似乎夢中零碎的斷片,終得逐頁辨識,某次文學獎的評審會議,某個報紙副刊、文學雜誌……彷彿依稀的由朦朦轉為明晰,是有這樣的一位年輕作家,是有這樣的一篇作品……。
逐頁辨識,竟然毫不艱難地讀完整本書,人說夜讀不宜飲茶或咖啡,吳柳蓓的青春初集卻讓我暢意啜去兩盃烏龍,外加一罐金牌台啤。怎麼回事?相信閱讀此書的讀者亦有如是天問--這書是散文還是小說?或者就是兩者之合體並構,其實大可不必深究尋索,著力於文學專志,這已不再是三十年前文學繁花似錦的盛唐時代,與吳柳蓓相與世代的文學初旅者,似幸又不幸的縱身此域,應有些許感嘆與炎涼,怎麼是荒蕪得猶若廢墟之城?怎麼是這般?
各式文學獎召喚,究竟是文學的出路還是陷阱?我試圖以一篇文字:〈華麗的冒險〉真心提醒踴躍參予獎項的年輕寫手們,那是一張文學聖殿的入場券,只是一張門票,獲准進入的憑証,此後這聖殿沒有盡頭,前去之途彷彿斷崖、深穴,淺嚐即止或無怨無悔的以命相許餘生……青春愛文學,其熱炙似焰火;我亦曾在主編之:《九十六年散文選》(九歌版)就教於年青、爭逐於文學獎項的寫手諸君如此言重深的期待,並非質疑,而是善意勉之--
多麼祈望,得獎者能持續書寫,以投稿試煉對文學終極之誠意,相信你願意自我是永續的星宿,而非一閃而逝之隕石……。
《九十六年散文選》主編者之我,蓄意避開當年所有的文學獎作品,更別說網路文學,是我這文學書寫近四十年之人的偏頗與傲慢吧,我一直在期待未來的「大師」,青春、才情秀異的寫作好手,你們將如何敬謹、虔誠的行走漫長而艱辛的文學之路,我觀察,我祈待。
我必須承認,對文學的高標準,我是嚴格而傲慢,我的偏頗並非私己的品評定義;多年之前的副刊編輯人角色,讓我看遍各式文學花樹,從邱妙津到駱以軍……那時他們如此青春,如此秀異非凡,我不時深盼再有另一次的驚喜、感動,年青的寫手們,你們願不願賦予?
亦是多年以來的評審位置,我的挫折遙勝我的驚豔,平心而論,失望多過希望……與同為文學獎項評審的前輩、同儕時為可有可無的排名定奪而掩卷對嘆,苦笑無言;參選者主在競逐,亦是在考驗我們這批先行者的心智,風格的創新抑或隨波逐流的依循……?評審如我者猶如浮海迎浪,舉落之間,激辯、斟酌猶若冰炭凍灼互熾──給我們亮眼的作品吧!
給評審亮眼的作品,亦是給讀者美好的期待,莫不也是參予文學獎之初習者自我的煆造與磨練;我欣慰從吳柳蓓的第一本書乍見一抹希望的異采,彷彿長年深夜書寫與閱讀潛沈之際,偶側首舉目,窗外不遠的劍南山麓剪影般稜線間微泛拂曉之晨曦,那樣的純淨、柔美。
《裁情女子爵士樂》。裁情何故?女子怎般的心事?慵懶、輕緩的爵士樂所要詮釋的灑脫或寂岑?我讀到的是一篇篇不是為了爭逐獎項蓄意造作的文字,我接觸到的是一次次不願屈就於世俗律則的率真靈動,她令我同時想到另一位年青寫手賴鈺婷。城鄉書寫的形式有著異曲同工的相似卻各擅風格,評比兩者的筆觸時而猶若孿生,時而質性迥異,吳柳蓓外放,賴鈺婷內歛,其殊勝之處,在於具有自我風格的凜然建構,而無多數文學新人的依循、臨摹之迷思,這份喜見,不就是屬於青春的決絕與自信!通過文學獎的歷練與著力於書寫的探尋,她們呈現了心靈純淨的傾往以及對文學由衷地敬意,我多少從作品中能夠隱約聽到她們感動於文學的心跳,那般沈定,如此決絕。
透視文學獎的性質之後,投稿副刊、文學雜誌變得更加重要,那是一種長期的書寫訓練,就像駕駛自家的文學小車行在文學大道上,續航力是重點。從華副起家,繼而耨力於幼獅文藝、自由、聯合和人間,這過程我用五年來換,淡淡的寫,輕輕的堅持,柔軟的力道最穿透人心。有時一篇獲刊用的文章其喜悅程度勝於獲獎,大大方方在副刊露臉,給人驗證給人共鳴……。(自序十七頁)
這是吳柳蓓奮力精進之印證,亦正是我所熱切期盼的回應允諾;壯哉斯言:「續航力是重點。」請以不渝、決絕的青春專志,堅持無盡的終極追尋,文學鍾愛的女兒就放懷高飛吧,美麗與蕭索之旅正等待,爵士樂永不止息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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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書評 / 遠景二號小編 / 回覆(0) / 閱讀(203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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